越來越多的留守兒童結(jié)束留守生活,可以來上海在父母身邊上學了。對于來自安徽阜陽的李貴武來說,這是一個特別的暑假,因為他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學會“上海生活”。
在結(jié)束和兒子李貴武一通有關(guān)算術(shù)考試的電話后,李俊鋒下定了決心,讓兒子李貴武來上海,來自己的身邊。7月31日下午,李俊鋒剛從附近的一家紡織廠下班回到家,這位父親在上完小學三年級后就輟學了。他說,不想讓孩子重蹈覆轍。“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里,孩子至少學會講兩句英文吧。”今年33歲的李俊鋒夏日的憧憬如同陽光一般燦爛。
“不再讓孩子東跑西跑”
新學期,李貴武將到浦東新區(qū)周浦鎮(zhèn)的紫羅蘭民工子弟學校入讀。 暑期里的紫羅蘭學校并沒有“教學任務”,但在留守兒童從老家來上海過暑假后,學校便承擔了特殊的職責,為留守兒童創(chuàng)造出暑期活動的空間。
與多數(shù)小朋友的暑假不同的是,李貴武要適應新的環(huán)境,而且必須在夏天過去之前交到新朋友。這個扎著小辮子的男孩在學校里立即結(jié)識了3個小伙伴——來自安徽合肥的王啟明,11歲的胖男孩;“精靈得像只刺猬”似的楊佳鑫,來自江西九江的9歲男孩;還有性格內(nèi)向、不愿說話的8歲女孩呂文文,文文來自河南,上小學二年級。
學校的施老師說,4個孩子差不多都是7月初來學校就讀的,他們的暑假沒有外出游玩,也不會有家長長時間陪同,紫羅蘭學校和老師就成了這4個孩子的暑期歡樂場。
在進入學校的20來天里,孩子們在課堂上學習了唱歌,還補習著“家鄉(xiāng)沒有開設(shè)的英文課”。“這里的老師和家里的不一樣。”11歲的啟明說,“他們會看我們的作業(yè),而且還會指出我的錯誤,加以改正。”
就是這“不一樣”,讓李貴武的父親李俊鋒咬了咬牙。
李俊鋒的家租住在周浦鎮(zhèn)立民村里,一棟兩層樓的農(nóng)民房,四周都是農(nóng)田,10平方米大小的房間里擺放了兩張床,里面住著4人,李俊鋒夫婦,還有來過暑假的兒子李貴武、女兒李貴變。廚房間則設(shè)置在樓道里,為了阻擋油煙四溢,煤氣灶四周還架設(shè)了紙板。
來上海已經(jīng)有10個年頭了,這是李俊鋒夫婦條件最好的住所。夫婦倆均來自安徽阜陽,李俊鋒在附近的一家紡織工廠上班,而妻子則在康橋社區(qū)做臨時的家政服務。
李俊鋒說,兒子和女兒每年來上海過暑假,每次兒女回家時,心里總是很難過。“我很想把孩子們留下來。”李俊鋒說,但是沒有足夠?qū)捲5慕?jīng)濟條件。他算了一筆賬就動搖了自己的想法,夫婦倆一個月的收入加起來不到3000元,夫婦兩人的收入只能維持一家溫飽,一年下來并沒有盈余。
然而,每次打電話回家,李俊鋒愈發(fā)地覺得辛酸。這名父親覺得慢慢長大的兒子在漸漸地疏遠自己。“從小由奶奶帶大,他和奶奶格外親,相隔千里的父母反而生疏了。”李俊鋒說。
電話里,小貴武叫了聲爸和媽后,就扔下電話,一個人玩去了。詢問兒子成績時,他感到兒子“故意生疏”。李俊鋒在發(fā)現(xiàn)孩子好多字還不認識時,終于急了。他車間里一個工友告訴他,附近有一所名叫紫羅蘭的民工子弟學校。他找到校長,給孩子報名。
“這個暑假,不再讓他東跑西跑了,在這里好好學習。”李俊鋒當時求著校長收留。“學費我準備好了。”李俊鋒說。不過,學校方面免除了李貴武的學費。
李俊鋒的計劃也僅僅實現(xiàn)了一半,兒子李貴武可以來上海上學了。對于上初二的女兒李貴變,他眼下還無能為力,小姑娘過完暑假還是要回老家。
一個暑假難以適應上海
6月底,李貴武接到了爸爸的電話。暑假照樣在上海過,但就不回老家上學了。來上海之前,貴武連暑假作業(yè)也沒帶過來。為了能跟上同學的學習成績,父親安排小貴武暑假就來學校,熟悉下教學環(huán)境。
7月31日的下午,貴武在紫羅蘭學校的操場一邊跑著,一邊說,老家的學校和這里差別好大。“這里環(huán)境好,而且老家學校沒有操場,也沒有籃球玩。”讓貴武更興奮的是,他還可以在學校上電腦課,屏幕上會顯示出他也不認識的字。
然而,并非每個孩子都有能力在一個暑假完全適應上海。至少從目前看來,來自河南的8歲女孩文文還是無法融入學校這個環(huán)境。紫羅蘭學校的施老師說,文文雖然下學期可以上小學三年級,但家長擔心成績跟不上,而讓她提前適應學校環(huán)境,并請求老師能否讓文文重新讀小學二年級。
老師說著,調(diào)皮的啟明和貴武就偷偷地翻開了文文的作業(yè)本和老師的評語,然后偷偷地笑了起來。文文氣得臉漲得通紅。
學校方面稱,家長們將孩子從老家送到學校時多數(shù)是想讓孩子們在上海有個更好的學習環(huán)境,同時又擔心孩子跟不上上海學校的學習進度,心里充滿了矛盾。然而,至少在父母身邊,孩子的學習因為有父母的監(jiān)督而獲得了些許保障。
“我想和老外對答如流”
7月31日下午,學校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當天的上課。操場上,金發(fā)碧眼的外國老師們和學生們一起打著籃球。其中的一個外教老師托尼,這名意大利裔愛爾蘭人一年前來到上海。他說,他和其他4名來自英國、德國和波蘭的外教老師都是紫羅蘭學校的志愿者。他們來學校希望可以和孩子們過一個暑假,教他們講一些簡單的英文。
李貴武猶豫了半天,站在籃球場邊上傻笑。他想上前和外國老師玩籃球,但“他連ABCD也不會”。
李貴武悄悄告訴記者,自己來上海有兩個夢想,就是能和父母團聚,然后和老外對答如流。父親李俊鋒努力滿足著孩子的夢想,每個周六,李俊鋒的一個朋友都會教貴武學習英文。
“長大了考上上海的大學。”對于未來,11歲的啟明有著長遠的規(guī)劃,他說這其實就是他爸爸對自己的期望。他的父親在建筑工地挑水泥,而母親則在學校周邊的一家飯店做服務員,他父母去年就做出承諾,讓兒子來上海念書,為此還給他買了臺新電腦。
家長們說,孩子們已經(jīng)來到身邊了,他們想緊緊抱著孩子。在這個暑假之后,他們相信自己和孩子都會作出一個能改變命運的選擇